法国大学里的明星科学家:Cédric Villani 重返讲台

在法国,今年雷恩的学生们开学遇到的最大“彩蛋”,不是校园餐厅换了菜单,而是迎来了一个堪比明星的老师。2025 年秋天,菲尔兹奖得主Cédric Villani入职雷恩大学高等师范学校(ENS Rennes),开始正式授课。

对雷恩的数学学生来说,这就像音乐学院突然迎来郎朗、电影学院突然迎来奉俊昊——一种“仰慕已久的传奇人物,居然成了我的老师”的惊喜。

谁是 Villani?

Villani 1973 年生于法国布里夫拉盖亚尔德,从小展现出惊人的数学天赋。

学生时代:1994 年,他在巴黎高等师范学院(ENS Ulm)脱颖而出。随后进入索邦大学完成数学聚合,并在 1998 年完成博士论文,研究对象是玻尔兹曼方程和朗道方程,即描述气体和等离子体中微观粒子如何演化的核心模型。这些研究既关乎物理学的根本问题,也推动了应用数学的边界。

最优输运理论:他最广为人知的突破,是在 最优输运理论(optimal transport)偏微分方程(PDE)上的成果。简而言之,就是研究如何以“最经济”的方式把一个分布转化为另一个分布。这不仅是数学上的美题,还与物理学、经济学、图像处理都有联系。

菲尔兹奖:2010 年,他因在这一领域的贡献荣获菲尔兹奖,年仅 37 岁。对数学界而言,这就是“诺贝尔时刻”。

但 Villani 不只是“象牙塔里的天才”。

他外形独特:长发、胡须、深色三件套,胸前挂着一只巨大的蜘蛛胸针,再配上一条几乎夸张的大蝴蝶结。

他讲话充满节奏感和戏剧性,经常把公式讲得像诗一样。法国媒体形容他是“数学界的摇滚明星”。

他乐于科普:他的演讲视频在 YouTube 上拥有百万播放量,他能把冷冰冰的方程讲成一场故事。

有学生说:“我在高三成绩不好,听了 Villani 的演讲才继续学数学。他说过一句话:‘数学不是天赋的特权,而是努力的成果。’这句话让我一直坚持。”

台下的另一面:政治冒险与个性政见

如果说数学界的 Villani 是“摇滚明星”,那么政坛上的 Villani 则是“奇葩角色”。

2017 年,他带着菲尔兹奖光环进入政坛,当选法国国会议员,成为马克龙“共和国前进党”的明星人物,一个独特的“科学家政客”。

走进国民议会的那天,他还是那身标志性的装扮:长发、三件套、蝴蝶结和蜘蛛胸针。别的议员穿得一本正经,他就像是从文学沙龙走来的数学家,一下子吸引了媒体所有的镜头。法国记者打趣说:“就算不听他讲话,也能从远处认出 Villani。”

Villani政见与争议

人工智能白皮书:他主导过法国的AI 战略报告,强调欧洲需要有自己负责任的 AI 路线。

教育与科研:他推动增加科研经费,提升奖学金,对教育体系有明确改革主张。

环保议题:他逐渐倾向环保阵营,强调气候危机和社会公平。

这些理想主义色彩很浓的政见,让他赢得不少掌声,但也让人觉得“不接地气”。

“政坛浪子”的经历

2017–2020 年:是马克龙阵营的明星议员;

2020 年:转入“民主与团结”环保小组(EDS);

2022 年:以无党派身份坚持到任期结束,未能连任。

法国媒体评价说:“他在议会的存在,更像是一场持续五年的公开演讲。”

2019 年,他甚至尝试竞选巴黎市长。那场选战被媒体称为“巴黎政坛最文艺的一幕”:Villani 的竞选海报像诗人肖像,身上依旧是蝴蝶结和蜘蛛胸针。遗憾的是,最终票数不佳。但这段插曲让他彻底成为政坛上的“独立演员”。或许正因如此,当他在 2025 年重新回到讲台时,媒体用了一个意味深长的标题:“Villani 回到他最初的位置——黑板前。”

回归讲台:雷恩的幸运

2025 年秋,Villani 入职ENS Rennes(雷恩高等师范学校),这是一所培养法国未来科研人才的重要学府。

教学内容:Villani 将为硕士和博士生开设高等分析、偏微分方程课程,并带领研究小组继续探索最优输运与动力系统的前沿问题。

课堂气氛:报道说,开学第一天,学生们排队和他自拍。有人笑称:“这是我简历上最酷的一行:‘我上过 Villani 的课’。”

学校意义:ENS Rennes 成立于 1994 年,相对年轻,如今能吸引一位菲尔兹奖得主坐镇,意味着声誉的飞跃。

法国的大学通常注重平等,教授和学生关系较为“民主”。但 Villani 这样的巨星教授,无疑会给学校带来一种新的光环效应。


对 AI 的忧虑

除了教学,Villani 还是法国公共辩论场上的重要声音。

2023 年,他在 ESSCA 商学院的演讲中直言:

“人工智能对社会的挑战,大多数并非技术性的,而是治理和行为的。”

他提出了“技术漂白(technoblanchiment)”一词,意思是人们往往喜欢借助新技术来掩盖问题,而不愿真正改变习惯。例如,把 AI 当作“绿色科技”的救世主,却忽视它本身巨大的能耗。

他总结过社会转型必须经历的七个步骤:认清现状 → 制定计划 → 做出决策 → 建立治理 → 提供资金 → 培养劳动力 → 坚持执行。其中最难的,往往是最后一步。

这位“明星科学家”的意义

为什么 Villani 值得关注?因为他集三重价值于一身:在学术上,他是菲尔兹奖得主,把最复杂的方程讲得诗意盎然;在课堂上,他让学生亲身感受到世界级科学家思维的魅力;在公共舞台上,他又敢于提醒社会——AI、环保、教育改革都不是技术万能药,而需要治理与行为的改变。

他的回归,是雷恩大学的幸运,也是法国教育的象征:顶尖科学家并非远在云端,他们愿意走进课堂,带着故事、疑问和信念,和学生一起思考。离开政坛后,他终于不必再赢得选票,只需要赢得学生的掌声。这,或许正是“明星科学家”的独特魅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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